25.
小旭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幽幽轉醒。
睡了一覺後睜開眼睛，本該恰好是陽光灑滿床單的日出時間，映入眼簾的卻是這樣的黑暗，照理來說應該要先緊張一頓的；但小旭卻十分冷靜地眨了眨眼，對這蒙在眼上的黑暗毫不畏懼，只是迅速讓雙眼的感官甦醒過來。
畢竟，他很清楚是什麼東西蒙在他的臉上。
那可是他睡前自己親手蒙上去的「眼罩」……不，精確來說，這套「眼罩」甚至包含了「面罩」和「口罩」，將他的臉包得從外觀上看起來簡直密不透風。
只有小旭知道，其實他還是能呼吸，雖然吸到的空氣少了些，但充滿了濃郁的芬芳。
小旭一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一邊正想伸手把「眼罩」給摘下來，卻發現他無法如願以償，有什麼東西正捆在他的手上，拘束著他的手腕，令他無法將雙臂好好分開。
嗯，真的是睡得太舒服了，連自己還戴著「手銬」都忘了呢。
小旭莞爾，不慌不忙地用左手捉住右手腕上的「手銬」，輕易地就將它脫了下來，然後再用右手為左手鬆綁，接著便好整以暇地拿下「眼罩」，適應著盈滿床單的晨光。
在日光的照耀下，「手銬」與「眼罩」的真面目，頓時無所遁形。
「手銬」，是第一次「約會」時，凌夜送給他作為紀念的那條粉紅色內褲；而「眼罩」的真面目，則是一條黑色的蕾絲胸罩，這正是小旭所看見的漆黑有些朦朧的緣故。
作為「口罩」的，是和「手銬」成套的粉紅色胸罩；至於「面罩」，便是和黑色蕾絲胸罩成套的黑色蕾絲內褲。
這套黑色的內衣褲，正是夏季最後的那次冷泉約會時，在結束了最後的歡騰後，由凌夜送給他的，或許是看小旭被蒙著還睡得很安穩吧，索性就送給他當「眼罩」了，也算是主人的好意。
至於這套「面罩」──或者說是「頭套」──做法其實很簡單。
將粉紅色的胸罩先蒙在嘴上，用肩帶在後腦打個結；然後再把內褲套在頭上，用屁股那一面蒙住臉，最後再將作為「眼罩」的胸罩戴上眼睛上，蒙好、繫緊，一個簡易的全方位頭套就這麼完成了。
說來是有些變態的情景，對小旭來說，卻是無比幸福的待遇。
雖然是自己戴上去的，但想到內衣褲的主人，正是他的戀人、他的主人，被主人的內衣褲這樣蒙住頭，都讓小旭覺得美好又甜蜜。
憐惜地將兩條胸罩的結解開，小旭最後伸手撫摸著脖子上的頸環，看著床單上沐浴在晨光裡的那兩套內衣褲，心滿意足地笑了。
距離夏季最後的那次冷泉約會，迄今又過了兩個禮拜。
小旭和凌夜都開學了，又要開始為新學期的課業奔波煩惱。
但是，這和至今為止的人生中，無論是哪個求學階段的任何一學期都不一樣──小旭好歹也是個台大生，不敢說自己是那種品學兼優的學霸，至少一直以來，尊敬作為歷史老師的父親的小旭都是很認真勤勉地在讀書的，儘管爸媽不曾苛求過他的成績，但父親那種飽讀詩書、博學多聞的氣質，始終深深地吸引著小旭。
縱然如此，還是比不上凌夜對小旭的魅力。
雖然對父親有點抱歉，但小旭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期待著新學期的到來。他想要拼盡全力地證明他自己，唸書也好，課業也好，運動也好，打工也好，他想要經營好自己的生活，積極地充實自己，讓凌夜看見他的表現。
想要可以更名正言順地作凌夜的主人；想要可以更理直氣壯地當凌夜的寵物。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我希望每天早上叫我起床的，不是鬧鐘，而是夢想！」
那麼，對小旭來說，和凌夜相識的那一刻起，他的夢想就已經實現了。
而從那至今、以及今後將持續連綿下去的每一天，都是為了將這個夢想延續下去，連接到遙遠的未來去。
未來會怎麼樣，沒有人能猜想。
唯獨一件事，小旭深深祈願著──在那個未來裡，他與凌夜的手依舊牽著彼此，沒有在人海中走散。
為了完成這個願望，他會不斷地努力下去。
而這個早晨，就來跨出燦爛的第一步吧。
小旭微笑著將凌夜的內衣褲收在枕邊，然後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解鎖照片是他和凌夜在水上樂園時的自拍，桌布則是他和凌夜在陽明山上拍的合照。
他朝著手機螢幕上的凌夜輕柔一吻，然後滑開通訊錄，對著「凌夜姐」的名字，按下通話。
小旭的父母都是作息規律的人，連帶地使小旭也養成了相當規律的生理時鐘，十二點了就想睡，早上六點就準時醒來。
但凌夜就不一樣了，老是三更半夜才睡覺、一不小心就會把早上的課翹掉的小廢物，這點讓小旭意外發現了凌夜很貼近現實的一面，反而覺得這樣的凌夜姐也好可愛呢。
還好，最近的凌夜大概是被小旭的規律作息給影響了，也跟著開始努力早睡早起……然後在每個日光灑落的早晨，等待著小旭捎來的電話。
當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成功調整過來的就是了。
「喂……？」凌夜迷迷糊糊的聲音，像團軟趴趴的麵糰似的。
「早安，小夜。」小旭溫柔的嗓音，彷彿呼喚大小姐起床的執事般充滿磁性與魅力：「該起床囉，主人、凌夜姐。」
「嗯……」凌夜那邊聽起來像是翻了個身，有氣無力地應著：「再讓人家睡一下嘛……三分鐘就好、三分鐘……」
還以為這種台詞，只有在動漫裡面才聽／看得到耶。小旭忍俊不禁地說：「小夜，起床囉，太陽曬屁股囉。」
「人家有把窗簾拉上啦……嗯……」
「小夜～」小旭的聲音越放越柔和，像是電台主持般讓人酥麻不已。
「不要用這種聲音……叫人家啦……討厭，害人家想繼續賴床下去……笨蛋主人……」
「呵呵，再不起床的話，主人要生氣了哦？」小旭笑著。就像他對凌夜的聲音十分迷戀一樣，凌夜也對他的聲音很沒有抵抗力，尤其在剛睡醒這種非常脆弱的時間點，小旭的聲音搔在凌夜的耳膜上，舒服得讓凌夜簡直要夾著枕頭尖叫起來。
「嗯……好嘛、人家起來了嘛──笨主人……哼。」
「欸，主人叫妳起床，居然還罵主人笨？小夜該不會是欠教訓吧、嗯？」
「嘿嘿，可惜主人現在不在小夜身邊呢，想教訓也教訓不到囉……呵。」凌夜的聲音有些俏皮，聽起來是有點活力，總算是稍微清醒了。打了個慵懶的哈欠後，凌夜又接著無奈地說：
「好啦，我起床了，謝謝你喔，小旭。」
「說什麼傻話，哪有人為了這種小事跟男朋友道歉的呢，小傻瓜。」
「哼，謝、謝、你、喔，主、人、さ、ま。」
「どういたしまして。（不客氣。）」日文系的小旭，講起日文來當然是行雲流水。
「唔嗯……好啦，小旭你也去準備盥洗吧，嗯──哈啊……可惡，好想再睡一下喔……嗯，不行，我要振作……我可是小旭的主人呢，哼嗯……」
「小笨蛋。」小旭笑罵：「好啦，那我也要去刷牙洗臉了，凌夜姐妳可要振作點，不要含著牙刷就在浴室裡睡著啊。」
「才不會呢，笨蛋。」凌夜哼了一聲，這才終於捨得將電話掛掉。
小旭笑著將手機放回桌上，也活絡了一下筋骨，站起身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經過每天鍥而不捨、並逐漸增加份量的運動，小旭的身體顯然比剛與凌夜認識時更結實了些，笑容也看起來更有朝氣了。
是因為有了愛情的滋潤、所以有了自信嗎？小旭也不明白，只是看著自己脖子上的那只頸環，眷戀地撫著金色的小鈴鐺。
那麼，今天也好好努力吧。
希望今天的打工面試可以順利──小旭深深地吸了口晨間的空氣，便邁步朝浴室走去。
不過，等小旭刷牙洗臉完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時，打開手機一看，才發現凌夜傳了一則LINE過來。
「結果我真的含著牙刷在浴室裡睡著了。」
……小笨蛋。
站在晨光裡的小旭，笑容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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