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縛戀歌》（26）

　　26.

　　「妳真的病得不輕耶。」

　　這是綺凌聽完凌夜分享的故事後，忍不住脫口而出的感想。

　　開學沒多久，綺凌和凌夜便老樣子地開起了少女茶會，雖然兩人並非相同系所、也不是室友，但總歸是在同一個學院行動，也有上同一堂通識課，平日就來往得很熱絡，也常常相約一起吃飯。

　　凌夜是個體貼的人，自然不會纏著綺凌嚷嚷自己的戀愛經驗有多甜美，但綺凌倒是對凌夜的戀愛關係興致勃勃，總是興奮地吵著要聽凌夜又跟小旭去了哪裡玩、幹了些什麼。

　　凌夜當然不會鉅細靡遺地據實以告，但就算是精簡版的，也還是時常說到連自己都害羞起來。

　　在小旭前雖然很大方，不過面對綺凌這個姐妹淘面前，凌夜還是有些矜持的……畢竟和小旭的經驗，是對她來說最私密的事啊。

　　話雖如此，自己乖乖地──或者其實也有點想和人分享這份幸福吧──如綺靈所願地告訴她她和小旭在夏日最後的時光裡做了些什麼，居然得到這樣的回覆，還是令凌夜微微皺起了眉頭。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妳知道的，戀愛就像是一種病啊──啊啊、可惡！我也好想交個這麼棒的男朋友，談一場戀愛好好病一場啊！醫我的藥究竟在哪裡啊真是的──香穎妳真是太讓人忌妒又羨慕了啦！」

　　綺凌連忙解釋自己的用詞，還附上一個雙手抓頭、看起來很懊惱的暴躁動作。

　　一個月不見，綺凌不知何時把頭髮給染成了漂亮的奶茶黃，看起來還挺陽光的。

　　「總有一天一定會遇到的，耐心地做好自己就好囉。」凌夜默默地啜著茶，只能這樣簡單安慰綺凌，一邊思索綺凌的頭髮。

　　「說得倒簡單──真是的，我也不是隨便的人吶！雖然談戀愛好像也不是這麼神聖的事……可惡，又想談戀愛又寧缺勿濫，還真是矛盾欸我。」綺凌煩躁地放過自己的頭髮，有些忿忿地吃著盤裡的鬆餅。

　　「別急，緣分這種事急不得的，我也是焦躁地等了很久啊。」凌夜莞爾，眼神有些氤氳地望向遠方，想起了那些孤獨的往事：「……總是會柳暗花明的，相信自己、也相信命運吧。」

　　「哼，像妳這種已經達成成就的人生贏家才能把這種話說得這麼輕輕鬆鬆呢。」綺凌沒好氣地說，但話鋒一轉，又說：「倒是香穎，妳中秋節有約了嗎？」

　　「中秋？」凌夜眨眨眼，想起之前那場夏日約會的最後、小旭驀然提到的事，笑著說：「還沒有約耶，大概要跟我男朋友討論一下，如果沒什麼打算的話再跟妳說？」

　　「真是見色忘友欸，就說妳病得不輕吧，開口閉口都是男朋友，真討厭──啊啊！下次也帶妳男朋友來讓我見識一下吧！我倒想看看到底是長得方的圓的扁的，能讓妳這麼神魂顛倒，是有什麼魔力啊！」綺凌嘟嚷著，臉上卻掛著笑意。她還是很為閨蜜高興的。

　　「有機會的話。」凌夜也笑著，輕輕抿扁了唇間的吸管。

　　中秋節嗎？小旭不知道有什麼計畫呢……凌夜瞥眼看向放在桌邊的手機，笑得很溫和。

　　和小旭在一起後，她漸漸明白了那種為了一個人的已讀不回而患得患失的感覺，對方在做什麼呢、忙什麼呢？為什麼不回我訊息呢？真的是、非常讓人焦躁的一件事。

　　但是，凌夜也一直努力地在讓自己調適過來，因為小旭也是為了成為適合的主人／寵物，而在為自己的生活努力著；只要看見凌夜的訊息，也會盡力用最快的速度回覆他，從未流露一絲厭倦，偶爾也會擔任主動的那個人。

　　這點讓凌夜與小旭，都不太會因為對方的已讀不回而胡思亂想。

　　畢竟，他們就是如此互相信任著彼此啊。

　　倒是，綺凌雖然這麼抱怨，但她最終還是沒能如願交到一個男朋友。

　　──因為她後來和女孩子在一起了。

　　　　　＊

　　午後的拉麵店裡靜謐而悠閒的氣氛，被驟然響起的歌聲打破。

　　「啊抱歉，我接一下電話。」小旭連忙和前方的葉隼說了聲，接起放在一旁的手機。

　　「喂、你好！是的，我就是……嗯，應該不會再做變動……對，就照那時候給您的時間就可以了！……可以！嗯，好的！可以！那就麻煩您了！不會！那麼請店長您多多指教！謝謝！」

　　掛掉電話，小旭轉過頭來看著葉隼的眼神，閃亮得讓葉隼覺得刺眼。

　　「幹麻，找打工錄取啦？」葉隼光聽對話都推敲得出怎麼了。

　　「對啊！人生中的第一份打工……！」小旭開心地握住拳頭，做出一副興奮不已的樣子：「天啊，我覺得我最近真是運勢來了擋都擋不住……真是太謝謝你了葉隼！」

　　「謝個毛啊，我覺得我也沒做什麼啊。」葉隼笑著說：「而且，是因為你自己跨出了步伐吧？很多事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啊，不去做就永遠覺得害怕，做了才發現沒這麼容易，試了才會知道自己的極限比自己以為的還要遠啊！傻小子！」

　　「真的！突然覺得以前妄自菲薄地抑鬱自己的我真是笨蛋……」小旭笑得有些靦腆，手輕輕撫上自己脖子上的頸環，感到一陣溫暖與心安。

　　「現在勒？不跟你女朋友報喜？」葉隼促狹的眼光。

　　「啊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葉隼沒好氣地看著小旭像是得到他的首肯，二話不說拿起手機迅速傳訊息的樣子。

　　聽他這反應，遇到這麼開心的事，當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跟女朋友講，壓根兒不是想到他這個坐在正前方的哥們啊！

　　真是，剛剛才帶你考完駕照呢，給點面子行不行啊！葉隼嘖嘖，這傢伙真的是戀愛了，馬上就見色忘友六親不認了，初戀的小少年啊……

　　「好了？」注意到小旭放下手機的動作，葉隼挑眉，又說：「你這傢伙還真爽啊，交了女朋友，工作也找到了，駕照也考到手了，我看你東西弄一弄，順便考慮一下要不要去日本留學唸研究所算了。」

　　「我還真的有在考慮呢。」小旭回答，笑得很燦爛。

　　「哼，出人頭地，揚眉吐氣啊。」葉隼用拳骨敲了敲桌子，看著小旭說：「那麼也當是替你慶祝吧，或者算給哥們賞個臉，問你啊，中秋節有沒有約？我家到時候要辦烤肉宴會，要不要來啊？帶你女朋友一起來給哥看看啊！」

　　「烤肉宴會……在你家辦嗎？該不會出席的全是有錢人吧？」

　　「哪這麼多有錢人啊，我都是約我們學校的人，還有一些親朋好友啦，像是卡漫社或BDSM社的人而已。」葉隼聳聳肩。

　　「BDSM社啊……」小旭喃喃唸著這個詞，他知道校內有這個社團，但倒是沒有去參加過。

　　畢竟，雖然他和凌夜都十分欣賞繩縛的藝術，但並不是那麼喜歡傳統的BDSM呢……也或許是出自他們對BDSM有什麼誤解吧。

　　也許，該去參加看看呢。有了勇氣的小旭，躊躇著是不是該把握剩下的大學時光，多多參與那些過去懦弱的自己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鼓起勇氣得到的東西，已經讓小旭太過心滿意足了……例如找到了打工，考到了駕照，還有──遇見了凌夜，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愛情。

　　人生啊，果然不該打安全牌呢。畏畏縮縮最後窩囊地死去，還不如轟轟烈烈地像隻燕尾蝶驕傲地撲火吧！

　　「幹麻，你喜歡啊？」葉隼留意到小旭的異樣。

　　「呃、也不算……好啦大概有一點吧。」小旭有些害羞，連忙把話題換掉掩蓋自己的羞澀：「不說這個了，烤肉聚會……應該可以吧，我再問問我女朋友，時間跟地點呢？」

　　「中秋那週六晚上八點啊，你問問看你跟你女朋友時間上能不能吧，還有你可要注意一下打工的時間啊。」

　　「噢好，我在跟我們店長講一下，我們店長人很好，應該沒問題吧……」小旭唸著，一邊又拿起手機，傳了訊息給凌夜。

　　而葉隼坐在對面，看著小旭眉開眼笑的模樣，忍不住露出有些欣慰的笑。

　　真的是戀愛了啊，這傢伙。

　　「我女朋友說她那天沒班，可以。」小旭抬起頭，說。

　　「這樣正好啊，剛考到駕照就有耍帥的機會了，最好先騎個一兩次熟一下路啊，到時候帶著女朋友在台北迷路可是漏氣得很。」

　　「我知道啦。」小旭答道，感受著口袋裡錢包的重量，想著今天才拿到手的、熱騰騰的駕照，又看了一眼店外的機車一眼。

　　騎車載凌夜姐啊……嗚，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呢。

　　希望自己可以更努力一點，想要能更抬頭挺胸地以作為凌夜姐的主人／寵物、身為凌夜姐的戀人為傲呢。

　　小旭望向窗外，如此堅定地想著。